2024年8月22日，在芝加哥举行的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上，纽约市议员尤塞夫·萨拉姆与其他“无罪释放五人组”的代表一起发言。 摄影：Chip Somodevilla/Getty Images

在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的最后一天晚上，牧师阿尔·夏普顿（Al Sharpton）上台介绍了“无罪释放五人组”的成员，这短暂的一刻是对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极力回避的现实的一种认可：刑事司法系统存在大量不公正现象。

“35年前，我和我的朋友们因没有犯下的罪行而入狱，”科雷·怀斯说。怀斯、尤塞夫·萨拉姆、凯文·理查森、雷蒙德·桑塔纳和安特隆·麦克雷在青少年时期因在中央公园残忍强奸一名慢跑者而被错误逮捕、审讯和监禁。唐纳德·特朗普臭名昭著地花费数万美元在《纽约时报》上刊登整版广告，呼吁恢复死刑。“我们的青春被偷走了，“怀斯说。”每天当我们走进法庭时，人们都会因为唐纳德·特朗普而对我们尖叫、威胁。“

”他想让我们死，“萨拉姆（Salaam）说，他现在是纽约市议会议员。如今，这些曾经的”中央公园五人组"已年逾40、50，他们活生生地证明了特朗普的残忍以及他所试图摧毁的未来。

那一刻非常有力。但它也暴露了整个大会期间一直存在的紧张关系。整整一周，刑事司法系统以及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卡马拉·哈里斯（Kamala Harris）在其中扮演的角色都被塑造成正义的力量：为社会弱势群体提供保护和正义。哈里斯受到众多警长、州检察长和美国安全部门成员的赞扬，称赞她是保障美国人安全的领导者。乔·拜登总统在周一的演讲中表示：“如果我们让检察官而不是一个被定罪的重罪犯进入白宫，犯罪率就会持续下降。”

对于任何在选举年关注过民主党运作的人来说，这一切都不足为奇。民主党认为其候选人必须维护法律和秩序，这是该党长期以来的传统。然而，怀斯、萨拉姆、桑塔纳、理查森和麦克雷本人也曾被妖魔化，被视为对美国社会的迫在眉睫的威胁——他们不仅被冠以“重罪犯”的罪名，还被冠以“超级掠食者”的罪名，这是一种种族主义和去人性的神话武器，使检察官有权将儿童当作成年人惩罚。特朗普针对这些青少年的做法无疑是令人厌恶和残酷的。但他们的信念来自一个时代，在那个时代，政客们以将像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定罪和惩罚为职业。比登和比尔·克林顿是其中最成功的例子，两人都作为英雄人物受到民主党全国委员会的欢迎。

多年来，哈里斯一直以“旧时代”的解毒剂自居：她是一名检察官，相信对犯罪行为采取“聪明”而非“强硬”的态度。作为2020年总统初选中的竞争者，她承诺进行一系列刑事司法改革，称大规模监禁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民权问题”。作为参议员，她发起并共同发起了一系列立法，旨在使司法系统更加公平、人道。但现在，距离总统宝座近在咫尺，哈里斯和民主党非但没有抓住机会继续推进这项工作，反而干脆不再讨论。无罪释放的五人出庭前后，又有一轮演讲，颂扬检察官，抨击罪犯。

未兑现的承诺

萨拉姆的出现尤其提醒人们，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已经放弃了一项具体政策。在他被错误监禁的几年里，他成为一名反对死刑的活动家，向全国各地的听众讲述自己的故事。（我就是这样第一次认识萨拉姆的；多年来，我们共同担任了“终结死刑运动”的董事会成员。）当纽约州立法机构就修改该州的死刑法律进行辩论时，萨拉姆现身说法，提醒人们注意。如果在他受审的那一年死刑是合法的，那么他很可能在证明自己无罪之前就被处决了。

然而，就在萨拉姆在大会上发言的几个小时前，许多美国人才第一次得知，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已将废除死刑的目标 从其官方纲领中移除。这个问题此前已在党纲中存在多年，2016 年的措辞尤其强硬，它写道：“我们将废除死刑，事实证明这是一种残酷且不寻常的惩罚形式，死刑在美国没有立足之地。”

作为一个文件，纲领并不总是反映总统候选人的优先事项或信念。例如，2016年的措辞与候选人希拉里·克林顿对死刑的支持相矛盾。但决定删除任何死刑的提法仍然令人震惊。这至少让人质疑哈里斯对废除死刑的承诺，她不仅声称要在2020年大选期间废除死刑，而且作为参议员也采取了行动。最糟糕的是，这预示着更黑暗的事情，特别是对于联邦死囚牢中的40名男子来说。

对于那些经历过特朗普在总统任期最后几个月中前所未有的联邦处决的人来说，这种不作为尤其令人担忧。在特朗普和司法部长比尔·巴尔（Bill Barr）的领导下，有13人在特雷霍特（Terre Haute）的联邦监狱被处决。最后三起处决是在一周内连续进行的，就在拜登就职典礼前几天。这些案件象征着死刑的残酷和不公平。丽莎·蒙哥马利（Lisa Montgomery）是唯一一名被判处联邦死刑的女性，她的一生饱受创伤和精神疾病困扰。科里·约翰逊（Corey Johnson）被处决，尽管最高法院禁止处决智障人士。达斯汀·希格斯（Dustin Higgs）是最后一名被处决的人，他因另一个人犯下的三起谋杀案而被处决，而该人后来表示政府的案件是“胡说八道”。

特朗普处决犯人的恐怖让拜登在2020年竞选时更加迫切地承诺要废除联邦死刑——而他击败特朗普的胜利值得庆祝和欣慰。从这个角度来看，民主党全国委员会（DNC）平台取消死刑的举动令人震惊，简直是一种背叛。费城死刑政策项目（Death Penalty Policy Project）主任罗伯特·邓纳姆（Robert Dunham）表示："拜登四年前的承诺引发了一系列期待，但他在任四年以来并未兑现这些承诺。正是这些被提升的期望，使得那些希望他兑现承诺的人对未提及死刑感到失望。

尽管如此，邓纳姆并不认为该平台的修订意味着政策发生了变化。“他们并没有放弃对死刑的立场。问题是，当民主面临生存威胁时，你强调哪些问题，不强调哪些问题？”

被忽视

如果相对较少的美国人记得特朗普的处决狂潮，这几乎可以肯定是因为两党的政治家们都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特雷霍特的处决是在新冠疫情初期鲁莽推进的，其方式甚至让经验丰富的反死刑活动家、法律专家和辩护律师感到震惊。如果说有哪个年份在道德上要求人们必须反对死刑，那就是那一年。然而，四年前的民主党虚拟大会上，联邦处决却完全被忽略了。

当时，我与联邦死囚牢里的犯人们通信，其中一些人批评民主党在特朗普杀害他们的朋友和邻居时保持沉默。“政府以纳税人的名义杀人，这甚至都不是一个大新闻，”克里斯托弗·维阿尔瓦在2020年9月被处死之前给我写信说。他敏锐地意识到，拜登最初帮助扩大了联邦死刑的范围，并对他结束处决的誓言持怀疑态度。那些死里逃生的人对任何改变都表示悲观。

保守派的“2025计划”试图处决联邦死囚牢中的其余犯人，因此风险再大不过了。但尽管共和党人提出了第二个特朗普政府的可怕蓝图，民主党人却对这一部分计划保持沉默。

对于那些近距离目睹联邦处决的人来说，民主党全国委员会不再反对死刑的消息令人沮丧，但并非失去所有希望的理由。活动家比尔·布里登（Bill Breeden）说：“这令人失望，”他曾担任约翰逊的精神顾问，在他被注射死刑时站在死囚室里。布雷登确信，正是那些推动民主党取得胜利的人——尤其是妇女和年轻人——反对死刑。但他同时也坚信，哈里斯必须赢得选举。他说：“相反，基督教民族主义就是法西斯主义。”作为联邦死囚牢房的常客，布雷登比大多数人更了解特朗普连任带来的危险。他说："白宫里将出现连环杀手。

尤素夫·努尔（Yusuf Nur）曾担任希格斯和奥兰多·霍尔（Orlando Hall）的精神顾问，后者也是被特朗普政府杀害的人之一。他对布雷登的观点表示赞同。联邦死刑对这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创伤。努尔说：“这真的改变了我的生活。”

努尔认为，对死刑保持沉默表明缺乏政治勇气。他说："他们害怕。他们不想提出任何他们认为可能会在本届选举周期中对他们不利的事情。这基本上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努尔说。他质疑哈里斯在起草纲领时有多少直接参与。”我想给她一个机会，“他说，但他仍然觉得这令人沮丧，而且有点讽刺意味。”她想展示自己的力量，表明自己不会被吓倒。但与此同时，这告诉我，是的，她会被吓倒。

努尔认为，竞选活动避开加沙，拒绝让巴勒斯坦裔美国人参加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这两件事有相似之处。“原因是一样的，”他说。但以色列种族灭绝战争的规模和形象已经使这个问题无法被压制，只有少数近距离目睹处决的美国人能够看到这些处决。

这种不可见性无疑使拜登更容易违背之前的承诺。民主党人的沉默也是如此。正如维亚尔瓦在被杀之前对联邦政府所说，“他们希望我们保持沉默，这样他们就可以在公众不太关心的情况下行动，他们让我们保住这秘密。”

文章信源：the intercep（拦截）

信源简介：《The Intercept》是一份于2014年创立的在线新闻杂志，由格伦·格林沃尔德、劳拉·波伊特拉斯和杰里米·斯卡希尔共同创立，隶属于First Look Media公司，并由eBay创始人皮埃尔·奥米迪亚资助。该杂志以其深入的调查性报道和对政府及企业腐败行为的揭露而闻名，尤其在国家安全、情报机构和公民自由等敏感话题上获得了广泛关注。《The Intercept》致力于通过揭露机密信息推动透明度和问责制，强调对权力的监督，自成立以来一直以其独立的新闻视角赢得读者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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