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几天甚至几周内，美国民主党人及其他地区的自由主义支持者将不得不面对失败，并在反思中努力探索未来的方向。然而，寻找解决方案的第一步应当是承认本次选举所揭示的一个重要事实：我们熟知的自由主义已经死了。

“好好消化这个大消息吧。”伊隆·马斯克在社交平台X上写道。此时，特朗普明显有望重返白宫。回顾2020年大选失利后，他试图推翻选举结果，经历了两次总统弹劾，一项刑事定罪，以及其他诸多指控（而现在，这些指控似乎都将随风而散）。

马斯克在帖子中还配了一张自己微笑的照片，站在椭圆形办公室中，手中捧着一个水槽。

2022年10月，伊隆·马斯克在收购Twitter后首次带着一个水槽走进Twitter总部，戏剧性十足的入场方式迅速走红，成为了收购事件的一部分。他的举动引发了强烈关注，而自那之后，Twitter逐渐转型为一个政治宣传和虚假信息泛滥的平台。

在特朗普的胜利后，兴奋的远不止马斯克一人。特朗普的当选对全球的寡头、强人以及各种极端民粹势力而言，都是一场胜利。匈牙利、印度、以色列的民粹主义领导人纷纷在推特上表达了他们的热烈祝贺。尽管克里姆林宫的官方回应保持低调，但普京的支持者毫不掩饰喜悦，对特朗普的上台视若珍宝。几乎无人理会联邦调查局指控俄罗斯是关键州投票站炸弹威胁的幕后黑手，反而庆祝将要“击败乌克兰”——仿佛这是特朗普当选的直接成果。

俄罗斯前总统德米特里·梅德韦杰夫毫不掩饰地嘲讽称，“卡马拉完蛋了。让她继续喋喋不休吧。特别军事行动的目标不变，必将实现。”而泽连斯基发出的祝贺，听起来几乎像是无奈的恳求。

德国最大报纸《时代周报》甚至以“去他妈的！”作为头条。然而，这一切真值得意外吗？

事实上，自由主义衰败的征兆早已浮现。种种迹象表明，西方自由主义已经步入危机的深渊：从难以解决的历史不公和新资本主义带来的深层不平等，到美国“911”后接连不断的战争，再到俄罗斯和其他大国在反西方阵营中的日益强硬。西方的“自由”阵营领导人自满而傲慢，面对这一切却未见实际应对。

不禁让人反思，自由主义的没落是否源于它的鼎盛时刻——冷战胜利后，美国急于推动俄罗斯走向一种极端且失控的资本主义模式？

与其让苏联自行崩解，美国本可选择为其制定类似“马歇尔计划”的负责任战略，从长远上帮助这一饱受创伤的国家走向稳定，融入西方自由世界。然而，美国选择袖手旁观，任由毫无节制的私有化在俄罗斯带来腐败和裙带关系，最终促成了寡头经济的诞生。

今天的美国与当年俄罗斯的经历有着惊人相似之处。对新兴巨头不加限制的纵容，已经在全球塑造了一个寡头和独裁者的联盟。表面上看，第一代穿着古驰的俄罗斯寡头和美国那些穿着运动衫、身材健硕的超级富豪们似乎并无共通之处。然而，正如20世纪90年代俄罗斯那些大亨因监管真空而攫取了巨额财富，如今硅谷的科技巨头们也通过对规则的灵活利用积累了前所未有的财富，庆祝特朗普胜选的硅谷大亨们正是受益于此。

与俄罗斯寡头不同的是，硅谷的这些科技大佬们不仅控制了大量财富，还掌握了对普通人生活至关重要的产品。正如电力革命深刻改变了人类的生活方式，今天人工智能也在重塑社会结构。依托社交媒体，人工智能打破了人们对真理的认知，放大了人类选择性接受信息的倾向——即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内容，忽视相反的事实证据。

随着数字服务的深入与普及，背后的巨头们掌控了人们赖以为生的数字架构，并借此获得无上的权力。正如阿克修斯所言，美国选民“已作出决定——选择让人工智能在一种无拘无束、放任自由的环境下发展，而非在严密的监管下成长”。

真正掌控未来规则的，或许并非特朗普，而是彼得·泰尔、杰夫·贝佐斯和伊隆·马斯克等科技巨头。他们不仅积累了难以计数的财富，更有能力将之转化为空前的政治权力。

“我的天哪！真的什么一无所获吗？一个县都没有？”CNN的杰克·塔珀在星期三凌晨喘着粗气说道，因为CNN的选举地图显示，卡马拉·哈里斯在宾夕法尼亚州没有一个县比乔·拜登表现更好。

这幕情节难道不像是一部我们早已看过的老电影，只是规模更大、影响更广？在英国脱欧的投票、以及近年全球无数次选举中，自由派和进步派的力量一次又一次地辜负了期待，未能形成有力的对抗。

类似的情景在2012年的格鲁吉亚也曾上演——我亲眼目睹了那次选举。当时，民众厌倦了现任政府，将选票投给了一个上世纪90年代在俄罗斯发家的寡头。这一选举被西方誉为格鲁吉亚实现民主权力交接的一大进步，是年轻的民主国家“迈向未来”的标志。然而，格鲁吉亚亿万富翁、改革家卡哈·本杜希泽却一针见血地指出：“我们是向前迈进了一步，但却踏入了深坑。”

格鲁吉亚寡头比津娜·伊万尼希维利。乔治·阿尔杰瓦尼泽/法新社图片，经盖蒂图片社授权。

格鲁吉亚始终未能摆脱寡头政治的桎梏。比津纳·伊万尼什维利，这位俄罗斯支持的寡头，依然掌控着局势，如今正为特朗普在美国的东山再起而庆祝。格鲁吉亚反对派声称，伊万尼什维利领导的政党操纵了最近的选举。数十万示威者走上街头表达不满，然而他们无能为力：政府已制定出一系列严苛的镇压性法律，足以压制任何异议之声。那些曾经被用来夺权的民主工具，如今反倒成了巩固他权力的利器，让希望将他赶下台的力量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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